是屑

【龙族/楚路】Isolated Island.

*没看过龙五,瞎搞勿喷


*全文3000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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英国诗人约翰·多恩有言:“没有人是一座孤岛。”


每个人都是一座孤岛。楚子航想。


但这并非否定先人的言论。事实上,他认为这两种观点并没有相谬之处——约翰·多恩的言语在于阐述人类的社会性,即世界上没有一个人能够脱离社会而存在;而他的论断,则是针对人心而言。


——的确如此。每一个人,他们的基因、际遇,都不可能完全相同。因而,没有人能够真正地、完全地理解旁人的感受——所谓的“共情”,也不过是说话者将自己的经历代入旁人的情境,在以己度人之后,居高临下得出的自私的妄言而已。


与此同时,人若不想成为社会中的“孤岛”,便必须考虑旁人的感受。如此一来,自身情感的表露就必须减少。而情愈是减少,人愈是孤立。最终,人类的心灵大陆分崩离析,每一颗灵魂都站在海峡两岸相望——人就是这么一种可悲的动物,他们的身体相依相偎,事实上却从未将他人视作己出,每一种依赖关系的实质都是攫取他人价值的寄生,而最真实的心灵则永远咫尺天涯。


因此,楚子航心里总是没有什么归属感的。对家,对班级,对学校,都没有。他当初总认为每个人都能像他一样感到孤独,但他后来发现,这一套“孤岛”理论似乎并不存在于他的同龄人们身上。他们始终热衷于集体,心中洋溢着分享的热情。他们的那些发自内心的热情与热爱令楚子航感到幼稚且难以理解——只有小孩子,才认为付出能够有回报;也只有小孩子,才认为付出不必有回报。成人的世界,哪一段关系不是靠利益维系?


于是,有人说他高傲,有人说他冷漠,但他明白那不过都是早慧带来的孤独而已。而他觉得独自一人也没什么不好——他既不用违拗自己的意志去为他人着想,也不必殚精竭虑地表现自己去挣得外人的一个好脸色。他无心去爱他人,也不奢求有人爱他,毕竟,“爱”,不也是人为了满足自己生理上的需要而衍生出的一种情感吗?


但还是有很多人爱他。高中时的那些女孩,无论是正大光明宣布爱他的,还是偷偷摸摸暗恋他的都屈指不可数,但楚子航都明白这不过是距离的魔法,而她们心中的也不是“爱”,而是“仰慕”而已;大学时,他知道苏茜爱他,而他不爱她,于是他告诉她,她便收敛了自己的爱——她是一座坚忍的、合格的孤岛。


至于夏弥,他永远记得那条波西米亚长裙在火与风的漩涡中盛开的样子,他也必须承认,那个素白的、犹如春夏之交一般的女孩的确让他初尝了“爱”的滋味。但她是龙,他也是龙。她对他的爱是伪装,而那片波西米亚的花的花瓣,也仅仅是将房门推开了一条虚掩的缝,距离深居在心房之中的他,还有很远很远的距离。


而路明非,一开始对他来说也仅是个过客,尽管楚子航知道他们是同类,只看第一眼就知道——他们都是“孤独”手下的猎物。可是他们是同类又如何,是同类他也不会向路明非伸出手去。伸出了手,又能怎么样呢?能解脱他的心吗?能改变人是孤岛的现实吗?又有什么意义呢?


而现实总是很有趣。原本仅是一个过客的路明非,却在他的生命中却停留了意外之久。而那遥遥而望的第一眼,却也昭示着他们此后的人生——在楼上投出那一眼的男孩,几个小时后在高架路上那尊“神”的面前,本就漠然的灵魂从此更加万劫不复,永远留在那个落雨的黑夜,望着抓不到的父亲和奥丁;而那被望见的瘦削男孩狼狈地在雨中奔跑,而此后的他,也始终在追逐,尽管他想要抓住的光芒都是虚妄、迈出的脚步尽是徒劳。楚子航太孤独,因为他不爱任何人;而路明非太孤独,因此他爱过许多人。路明非是个衰仔,总是羡慕强大的楚师兄,但楚子航觉得,也不知是谁该羡慕谁——在这方面,他有时会觉得,路明非比自己更像个“人”。


不过这悲哀也仅仅持续一瞬间而已。他认为,路明非的追逐不过是对“孤岛”现实的幼稚的否认。可是再否认现实也终究是现实,他的奔跑不过是一场空。他终究要承认现实——至于承认现实了之后应该如何生活,楚子航并没有想过,毕竟他自己早已承认了现实却也无能为力。但这不妨碍他同路明非打交道,也不妨碍他对于路明非对陈雯雯的追求、对诺诺的思恋以及对绘梨衣的死的愤怒表示理解。他只是不明白为何在自己消失后路明非竟也会不顾一切地来救自己——那些女孩,都是鲜活的,的确值得路明非去爱。但他从未对路明非付出过什么感情,为何路明非仍对他涌泉以报?他为什么已经无私到了这个地步?


“我只是不希望曾经属于你的生活,永远被其他人代替掉了。那样,就没有人再记得你了。”路明非说,“不然的话……就算你不在‘这里’了,在‘另一个地方’的你,该多孤独啊。”


孤独。这样的“孤独”,和他一直以来所理解的“孤独”不一样,他一时竟没能理解路明非的意思。他只是觉察到了路明非话中的一丝悲哀,觉察到了他的灵魂中出现的空白。楚子航猜测那可能与他突然出现的父母有关。那两个人变了,变得彻彻底底。而他们的儿子,此时虽然还在插科打诨,还是个本性衰衰的衰仔,但他眼里的那点指引他脚步的光熄灭了。他终于累了。他不再跑了。


几年后的冬天,他们驾着一艘伪装的科考船漂浮在格陵兰岛附近的海面上。第二天他们要去执行任务,在这片无垠的冰海下。船上只有他们两个人,他们望着远处曲折的海岸线,身周是冰原的风和坠落的星空。路明非站在船舷旁,头发、衣摆,都被风吹动,却不作响。他忽然说:“没有人是一座孤岛。”


“每个人都是一座孤岛。”楚子航说。


路明非看了看他。“师兄,你觉得‘孤独’是因为人都是孤岛吗?”


“嗯。”楚子航说,而他道:“我觉得反而不是这样……你看过卡尔维诺的《孤独》吗?”


楚子航点头,他继续说:“那个主角,混在小偷里,小偷们不把他当外人;混在警察里,警察也不把他当外人。他看起来和哪一方都相处得很融洽,一点都不孤独,但事实是哪一方都不需要他,没有人会对他的到来感到惊讶,也没有人会对他的离开感到疑惑,他始终都是一个路人,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……


“所以我觉得,孤独的原因不是你和别人都不一样,而是你和其他人根本没有区别。没有人会觉得你很重要,也没有人会在意你。


“每一座孤岛都突出在海面上,但土壤却淹没在大陆里。我其实一直都是土壤。”他说。


他们不再说话了。楚子航想着他的话。路明非是土壤吗?对楚子航来说只是一把土壤吗?而楚子航随之发觉,不是的。路明非不是,并且他身旁的每一个人都不是。他虽然自始至终认为人与人不可交心,但从未将孤岛视作完全等同的个体。因此,他真的孤独吗?但他又真的不孤独吗?他不知道。


楚子航又去想路明非。他是伊卡洛斯,即便阳光会融化翅膀,他也要飞向太阳,只是为了让他生命中那些形形色色的人——之中的某一个——认为他很重要。楚子航想着,不由自主地咀嚼起“隔绝”那个单词。Isolate。I so late。太晚了,都太晚了。那个能够回应路明非期待的人,出现得太晚。而从前那些本可以回应他的人,要么死了,要么变了,要么从未属于他。因而他在等到回应之前就放弃了,他甘心成为一抔无眉无眼的土壤,从此真正地隔绝,成了一座无人能登陆的岛。


楚子航明白这一切,却不明白自己能够做什么。但他想,至少他可以向着路明非伸出手去,即便,他认为自己不会因这一次的伸手而解脱孤独的内心,路明非也不会因为这一次的伸手而重新变回那个逐光的跑者。但他至少可以这么做——权当是为唤醒他们那颗沉寂多年的人类之心的,所做的一些微末的努力、一次不足道的救赎。


只要伸出手。


此时,距离上一次格陵兰的阴影降落已经过去了二十年,而明天,他们两人,即将再度潜入这片冰海,向着那片黑暗深寂处潜去。下潜的时刻定于黎明之前,他们将不知明天的太阳会如何升起。但楚子航所知的是,在那万籁俱寂的百米冰海之下,在路明非游向那扇属于龙的虚无的“门”的时候,在探照灯微弱的光线之中,他将会向着那个与他同样孤独的灵魂,伸出手去。


【FIN】




其实也算是自己最近想法的一点宣泄吧。高三这年进了全年级最好的班,却一直对班级没有什么归属感,总是感觉自己是混进去的,但看别人都挺开心的,也不知道是自己性格太自闭了还是心思太重压力太大了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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